灰墙 【11.】
·第二次世界大战欧洲战场
·军官凯X学生源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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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1.
每天凯文都会在来往英国的货物中间找一个挂了把蓝色小锁的箱子，从里面拿出伦敦的每日邮电报带回来，和巴黎早报一起放在餐桌上。
王俊凯会在早餐的时候翻阅，只是大致地看看。但王源发现，晚餐后凯文总拿着一支铅笔，摊开每日邮电报的其中一页在上面写写画画。“你在干什么？”
他忍不住问道。王俊凯已经上楼处理文件去了，留下他收拾餐桌。临近学年末，他在同学家“写论文”的次数也多了起来。凯文把报纸递给他，折起来的那一页右上角有几个空白的格子，他已经填了一些，又用铅笔划掉不少。“填字游戏？”
“嗯。”凯文点点头，“十分钟之内填完，你就可以去布莱切利园谋一份职务了，先生会为你写推荐信的。”
“布莱切利园？那是什么地方？”
“一座迷城，亲爱的。”他拿回报纸，又开始专心写起来，“全英国最优秀的解码员都在那里工作。”
密码在战争中起到了无可替代的作用。一封电波信件很容易被拦截，但一封加密的电波信件即使被拦截，其内容也无法被拥有秘钥的以外的人所获悉。作为军事战术的手段之一，它极富智慧，无论加密或是解密，各个国家都有研究，能在布莱切利园工作的，算得上是世界上最聪明、最优秀的人了。
王源坐在旁边看，心里也跟着填写，但无奈懂得的英文词汇有限，他并不能完全解答。“每天的报纸上都有吗？”
“偶尔会，”凯文说，“我是为了看上面刊登的内容，有这个的时候就试一试。”
王源问：“最快多长时间能填完？”
“我吗？”他想了想，“最快也要二十多分钟。”
“那他呢？我是指先生，他。”
“他就填过一次，我记得大概十五分钟吧…哎！”凯文突然感觉手里一空，报纸就被王源抽走了，向二楼跑去。“我的…报…纸…”
他看着桌上的铅笔，默默地叹了一口气。
太阳落山的时间越来越晚，王源敲开书房的门，屋里的灯都没有亮，窗外还有些许的日光照进来，王俊凯低头处理着文件，好像并不觉得四周正渐渐地暗下去。他蹑手蹑脚地绕到桌前，“啪”地打开了台灯，才把王俊凯的注意力从文件上拉出去。
他揉了揉眼睛，放下一摞纸张，“怎么了？”
王源把每日邮电报压在那些纸上，说：“凯文告诉我你在十五分钟内能填完这个，是吗？”
“…啊，填字游戏。”王俊凯扫了一眼报纸，笑着摇摇头，“他太夸张了。”
“他还说如果我在十分钟之内填出来，你能为我写去布莱切利园工作的推荐信。”他如实道，“布莱切利园也在军情六处的所属范围内吗？”
“嗯，它是辛克莱爵士购置的一幢位于伊顿庄园的建筑，虽说和政府没有什么关系，但最近被他投用于解码战争中，包括六处的总部。”
“庄园…”在王源的认知里庄园似乎是一个享乐安逸的地方，视野宽阔，好像不太适合这种特别隐秘的工作。“为什么会选择庄园作据点？”
王俊凯反问他：“你觉得什么样的人才会从事密码破译的工作？”
“聪明的人。”他想也不想立刻回答，“凯文是这么说的。”
“他们是数学家。”王俊凯牵过他的手，把他拉近了一些，“布莱切利园位于牛津大学与剑桥大学之间的沿线附近，方便我们在大学中召集的研究学者和解码专家汇合。除此之外，那里还有一个火车站，通往伦敦的火车会从那里经过，还有通讯。这都是辛克莱先生所考虑的。”
“解码和数学有什么关系？”
“密码这种东西，就像小孩子玩的游戏。”他随手抽了一张空白的白纸，用钢笔写下一串字母。“比如我要传递‘我爱你’这条讯息给你，又不想让别人知道，我就会一次、或多次加密这条讯息。我们把加密的方式叫做秘钥。
然而，‘秘钥’可以有很多种。我们既能单纯地把每一个字母换成它后面第三位的字母，变成一串毫无意义的排列组合，也能把每一个字母用特殊符号代替，变成一幅奇奇怪的图画。”
他停顿片刻，又说：“仅凭猜测是无法再短时间内正确破译大量密码的，这个时候我们就需要通过计算，计算字母的重复率、公式推演等等。这就是数学家们的工作了。”
王源听得出神，思考了好一会儿才道：“真的能用理论推导出一个，可能是喝着红茶想出来的完全没什么联系的钥匙吗？”
“我不知道。”王俊凯拿起那份报纸，手指轻轻地抚摸着填字游戏那小小的一块，似乎在怀念什么。“这样的人也许曾经有吧。至于以后还会不会有，我不知道。”
“要是经过训练你一定可以做同样的事。”王源说，“你是哪所学校毕业的？”
他侧过身，倚靠着桌子的边沿，挡住了台灯一大半的光。
“军校。”王俊凯望向窗外的夕阳，神色淡漠：“桑赫斯特皇家军事学院。那可是地狱一般的地方，罗伊。”
军校啊…王源想，就算他不说，自己也能猜到。无人道的残酷训练，都是为了保证他们的学生能够切实地在战场上为国家做出贡献，而并非如何躲避流弹保住性命，尤其是像王俊凯这样从事情报工作的，不仅身体，精神更是饱受过各种训练，就像时刻保持警惕，他的脖子，或者被俘虏时承受拷打，甚至以自我了断的方式让军方的秘密永远消失。“‘为了不列颠’。”
王源看着他，微微弯下腰试图触摸他的脖子，他没有动，就坐在那儿，任凭王源的手一点一点地贴上去，虽然还是有些不适应，但至少不会再用近距离格斗术把他摁倒了。
这种感觉好像还是第一次。他的掌心有些凉，王俊凯脖颈的皮肤下面涌动着血液是滚热的，和那用力跳动的脉搏，让他莫名心安：“…有什么话可以直接对我说，不需要密码。”
“什么？”王俊凯一时没反应过来，“哦…刚才举的例子。”
“只是个例子？”
他知道这小家伙是什么意思，却故意不理会，握着贴在脖子上的手很是认真地说：“嗯，只是个例子。”
王源勾起手指，略长的指甲立刻掐了下去，像小猫在挠似的。尽管王俊凯很克制了，身体还是应激的僵了半秒，没能逃过王源的眼睛。“你害怕了。”
“…没有。”
“你害怕了。”他威胁道，“说实话，说实话我就原谅你。”
“……”
王俊凯眯着眼睛，胳膊猛地一伸绕过他的膝盖抓住，单手就把王源整个人扛到了肩上，吓得他不得不抱紧了，完全没了刚刚那种得意的嚣张气焰。“嘿！你干什么！放我下来！”
他扛着王源朝身后的长沙发走——他偶尔中午会躺在这沙发上小憩——然后松手把他扔到沙发上，膝盖顶在他的两腿中间，笑：“你要听什么实话？”
王源涨红了脸，不自然地向后挪，可挪一步，顶着他的膝盖就往前一步。“没、没什么…只是你从来都没说过！”
“什么？”
“‘我爱你’啊！你举例子举得这么自然，我就想你以前肯定经常说，对你那些…情人！”
“谢谢。”王俊凯吻了吻他的鼻尖。“我也爱你。”
他一愣，全然没有发现自己把自己给绕进去了，皱着眉头想了好久，才懊恼地认输道：“好吧，我…”
“我爱你。”
王俊凯又重复了一遍，一遍又一遍。“我爱你，我爱你，我爱你，我，爱你唔…”
“…你根本不懂什么叫做害羞，先生。”王源捂着他的嘴，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。
晚上睡觉之前王俊凯嘱咐他把裤子穿好。巴黎的四月还是冷的，尤其是半夜快要天亮时，甚至在即将来临的五月，都有可能下几场的冰雹。他靠着床头看了会儿书，还是那本双城记，就剩不到十页了，王源躺在他旁边，突然问：“你什么时候发现我写了小卡片夹在书里？”
“一开始。”他说，“你想让我发现不是吗。”
“哦你可真贴心。”这是句反话，他听得出来。“我大概是挂了一堆废纸在过期的圣诞树上。”
“圣诞节还早呢，亲爱的，如果不介意今年我们能一起装饰一下，圣诞树。”
“真的吗？”王源的眼睛一亮，“来我家吧，这样我就能把你和凯文介绍给我外祖母了，她会很高兴的。”
“当然。”他合上书放到旁边，关了灯。“这是我的荣幸。”
明天是周六，他们约好去卢浮宫。王源的毕业论文是针对文艺复兴时期的文学作品进行赏析，他想从多方面了解那个时期的作品，各种形式上的，绘画、雕塑等等。“明天晚上和我去见一个人，好吗？”
“谁？”王源舒舒服服地枕进了他的肩窝。
“一个朋友，很久没见的。”
“…是吗。”他以为王俊凯没什么朋友…幸好他不曾提过他这一设想。“我没问题，如果你不介意的话。”
“还有，下个星期我得回一趟英国。”
“……”
意料之中的沉默。王俊凯揉了揉怀里人的头发，无奈地笑道：“别这样，这不是告别，我保证。”
“你要待多久？”
“一个星期左右，例行报道。”他解释。王源把他搂紧了些，小声地嘀咕：“尽管编吧，我也只能信了。”
“是真的。”
王俊凯望着天花板，淡淡地说：“你要知道现实从不如我们所愿，罗伊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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