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灰墙 【15.】

·01.-09. 10 11 12 13 14

·第二次世界大战欧洲战场

·军官凯X学生源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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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5.

“您要的咖啡。”

 

白色的瓷杯镶了一圈金边,上面绘制着对称且繁琐的图案,杯碟同杯子是配套的,糖缸和奶缸摆在旁边,比外边店里卖的分量要足。

 

伦敦是记忆中的样子。清澄的蓝色天空飘着大朵大朵的云,阳光充足,铺洒在身上,整个人都觉得松泛了。王俊凯放下报纸,填字游戏已经完成了四分之三。他端起咖啡杯抿了一口,味道的确不如以前的好。

 

爆发于华尔街的金融危机自然也影响到了英国各地。他手里这杯咖啡在餐厅里能卖到比以前高两倍的价格,而且味道更差,像拿水兑过似的,回乡的第一天他就喝过,之后整天都觉得胃里不太舒服。

 

这里是比外省要繁华许多。白天不用说,夜幕下的城市更加热闹,王俊凯在巴黎住惯了郊区,那儿安静,工作晚了还有人在楼梯上坐着等他。

 

小家伙现在在做什么呢…他想,这样好的天气,希望他可别努力思考该如何赖床。

 

“时间到了,先生。”

 

王俊凯站起身,接过凯文递来的帽子:“都记住了吗。”

 

“是的,长官。”

 

 

 

 

屋外停着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,司机伫立在门边等待。这是凯文一年中少有不开车的日子,他却是紧绷着身体,满脸严肃,丝毫不觉得轻松。

 

钟塔、潮湿的小巷和街道,楼下房东太太的小儿子还是喜欢追着野狗跑。一成不变的表象,隐藏在午茶背后的忧心忡忡,人们窃窃私语,在不列颠的心脏里交织,模糊而又真实。

 

当你离开一座城市之后,才会开始原谅它。

 

王俊凯不知道这究竟能不能算作原谅。他阖着眼,双手扣在膝盖上,静得像座雕塑,直到轿车停在威斯敏斯特桥南边一幢有20层的大楼前,他才略微动了动手指,深吸一口气。

 

这幢大楼对外称是政府电信局,内里为军情六处的总部。他和凯文向门口站岗的士兵分别出示了自己的证件,士兵立刻行了一个军礼,满脸疑惑地将他们放行。

 

出入这里的基本没有东亚面孔,所到之处,来往的人们总会有那么些停下手中的工作,一眨不眨地盯着他们。年年如此,王俊凯都可以通过这些视线判断出哪些是“新人”。

 

“辛克莱长官想见您,王先生。”

 

一位身着黑色长裙的女士仿佛等候多时般站在楼梯前,看着王俊凯说:“只有您一个人。”

 

凯文挑眉,有些惊讶的样子,但这在王俊凯的意料之中。他摘下帽子,对那位女士做了一个“先请”的手势。

 

他们上了楼,穿过一条长长的走廊,鲜少有人。走廊尽头是一扇闭合的木制大门,王俊凯把帽子交给她,然后推门进去。

 

“欢迎回家,我亲爱的朋友。”

 

休·辛克莱,原海军上将,现任军情六处主管,正背着手站在窗前。听到响动他回过头,笑道:“时间过得可真快。”

 

“午安,辛克莱长官。”王俊凯径直走到书桌前。还是胡桃木的,他着实喜欢。“想必您已经看过报告了。”

 

“哦…当然,报告…当然了。”

 

他就像个命不久矣的老头子,步调缓慢地挪到椅子前坐下,示意王俊凯也坐。他看上去老了许多,头发几乎都白了,西装却还是一丝不苟地穿在身上,比起当年他刚接手整个谍报部简直是两个人。

 

“你长大了。”休靠着暗红色鹅绒铺面的椅背,停顿片刻,说。“我还记得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,你甚至还没这张桌子高。”

 

王俊凯依旧冷漠着一张脸,没有看他:“您今天找我来是为了什么事,长官?”

 

“是的,当然...你要喝些什么吗?”他指着自己的杯子,“咖啡?还是茶?”

 

“不用了,谢谢。”

 

休从桌上的文件夹中拿出几张照片,翻转过来推到王俊凯的视线里。照片上的人王俊凯基本都知道,伪装成学生的间谍拉斐尔·弗拉维安,叛国者艾伦·埃德加,和那天雨夜袭击他的两个高个子男人,还有王源。“我想向你打听一个孩子。”

 

他把王源的那张照片放在最表层。王俊凯知道那是什么意思:“他是我在咖啡厅里认识的学生。”

 

他想了想,又说道:“在他的帮助下我们成功找到了艾伦·埃德加,以及德国的间谍。他很聪明。”

 

“能得到你的赞许可不容易。”休笑着问,“需要我为他写一封推荐信吗?”

 

“他只是个普通的学生。”王俊凯放在桌下的手不由得收紧了些。“这次行动是我利用了他,他的确聪明,但并不具有作为一个军人的素质。”

 

“你我都知道他不普通,王先生。”

 

“……”

 

王俊凯沉默了一会儿,然后抬起头,看着他:“我不懂你在说什么,长官。”

 

“你牺牲了一名士兵。”

 

“我们随时做好了牺牲的准备。”

 

他看着休的眼神里透露出一丝嘲讽:“为了不列颠。”

 

他就这么看着他,毫不畏惧地,这位貌似特别慈祥的老人曾亲自签署了那份处理他养父母的决议书,并把当时无家可归地自己和刘志宏送进了桑赫斯特皇家军事学院。如今他也是抵挡不过岁月了,疾病深深地折磨着他,在他的脸上刻下这个年纪本不该有的沧桑,安知不是来自上帝的惩罚。

 

只可惜王俊凯并不信上帝。

 

“…我经常会想起你的养父母,在学校的时候他们就是最让我骄傲的学生。”休颤颤巍巍地伸出手,拿起王源的照片,说。“我没有办法。我的职责告诉我不能原谅任何一个有叛国嫌疑的部下,就像你也永远不会原谅我一样。”

 

“……”

 

“这孩子长得很像他的母亲。”他的指尖在照片上摩挲着,并未将它放回文件夹内。“…你说得对,善良并不是一个军人该有的素质。”

 

“如果你愿意,就把我的选择看作是我最后的忏悔,原谅我吧,孩子。”

 

王俊凯看着他的眼睛,里面似有亮光闪动。

 

“请原谅我的迫不得已。”

 

 

 

 

离开大楼时已经黄昏将至。

 

王俊凯站在威斯敏斯特桥上,遥望波光粼粼的泰晤士河,渐渐被夕阳染成血的颜色。他记得类似的景色,虽然重合起来不尽相同,但他记得那感觉,记得那交相辉映,仿佛永恒一般。

 

他突然很想念王源。

 

两年,说多不长,再回到这个地方,他好像还是没有彻底原谅,一些人,和一些事。他以为放下的,只不过是被遗忘在了心底的一角,有钥匙,就可以随意打开。

 

他让凯文先回去,自己则沿着大桥往回走。剧场,酒吧,天越黑人就越多,越热闹。他在花童的篮子里买走了一支花,把它送给了街边的老乞丐,听他在自己身后破口大骂,笑得前俯后仰。

 

自由。他曾经拥有而后失去的,乐于失去又不甘再次得到。他像个无家可归的流浪人,穿梭在毫无变化的街道中,不属于黑夜也不属于白昼,他可以和野狗赛跑,可以亲吻高贵的猫,即便雨后的积水沾湿他的裤管,也不用在意有谁会偷瞄着他看。

 

直到天色完全暗了下来,王俊凯才一边哼着小曲儿,一边晃晃悠悠地走到了门前。他刚准备敲门,却和往外冲的凯文撞了个正着,差点没一屁股坐到地上。“怎么?出什么事了?”

 

“先生…先生您可终于…”他拿着一张皱巴巴的纸,还有拆开的信封,激动得声音都在发抖。“出事了!老夫人…小少爷….!”

 

 

 

 

驱车至墓园,路程少说也要一个多小时。王俊凯靠坐着车后座补眠,眼下的乌青昭示他真的一宿都没睡。

 

王源抱着他不撒手,埋在他怀里哭,他很有耐心地安抚,早上太阳升起后这孩子才迷迷糊糊地睡去。他让凯文从家里带来干净的衣服,几天份的,趁王源还在睡着,开车先去一趟。

 

公墓园里谁的墓都有。他们根据贾克说的,很快就找到了其中最新的那一块。上面刻着的简短生平,甚至名字,只有他们两个知道几乎都是编造的,虽然全由王源口述,但也并不是真相。

 

路上他们买了两束花。凯文觉得一束就够了,但王俊凯还是买了两束,分别带着。墓碑前已经摆放了不少。没有照片,王俊凯都不太记得老夫人的样貌了。原本打算今年圣诞节他们和王源一起去他家里装饰圣诞树,他经常说他外祖母做的烤火鸡是世界上最棒的。

 

“真奇怪。”

 

凯文说:“我为什么哭不出来。”

 

“……”

 

嘴上这么说,可眼泪早已淌了满脸。王俊凯摸了摸口袋,把一块白色的手帕硬塞进他手里。“擦了,太难看。”

 

“对不起…”

 

“没什么可道歉的。”他拍了拍凯文肩,默默良久。

 

“或许对她来说是幸运的…天堂里不会有战争。”

 

他们放下花,伫立在墓前,身上的西装不是最正式的那种,还戴了帽子遮掩。他们不能待太长时间,听到有人来了,凯文便先一步去发动车子,留王俊凯独自站在那儿。

 

草地还是湿漉漉的,开着小小的白色野花。四周安静得很,除了偶尔清风拂过,带动发梢,像谁在耳边低声呢喃。王俊凯闭上眼睛聆听,却是什么也听不到的。

 

他摘掉帽子按在胸前,然后屈起膝盖,缓缓地、跪了下去。

 

“我来晚了,外祖母。”

 

 

 

 

————TBC————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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