灰墙 【18.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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·第二次世界大战欧洲战场
·军官凯x学生源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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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8.
国立图书馆早上八点开放，这意味着王源需要在王俊凯前出门，当两个大人还在慢悠悠地享受意大利特浓咖啡时，他已经挎着棕色的包、穿戴整齐地下楼了。
“其实你没有必要现在就去。”王俊凯放下报纸，说，“你可以多睡一会儿。”
“如果先生您能让我休息，我也可以多睡一会儿。”
王源躲开他伸向自己屁股的手，转而俯身亲了亲他的脸。“早上好，亲爱的。”
“我能邀请你喝杯咖啡吗。”
王俊凯揽过他的脖子，埋在耳朵背后轻轻地咬了一口。但王源并没有坐下来的意思，只是顺手拿起盘子里的三明治。他知道王源固执，固执得要命。“晚餐吧，我想尝尝那家店的慕斯蛋糕。”
“好，听你的。”
“记得来接我…其实我真希望你换辆车，低调一点的。”王源朝凯文挥挥手，“早上好，凯文。”
凯文正在假装看报纸，听到自己的名字吓了一跳，逗得他笑出声来。
“祝你们拥有愉快的一天，先生。”
街边来来往往的都是将去工作的人，和带着女孩儿在塞纳河畔骑车的青年。扑面的晨风夹杂了夏日特有的凉爽，王源低着头，快步朝地铁站奔走，挎包时不时地敲打在他的腿边，他也全然不顾，好像一旦停下就会陷入到某种难以忍受的情绪里。
之所以早早出门，也是因为郊区没有地铁，他必须走将近三十分钟才能到达最近的地铁站。手里拿着的三明治，夹层是由生菜、鸡胸肉和生洋葱构成的，王源觉得凯文的厨艺好就好在对鸡胸肉的处理上，无油，低温慢煮，非常健康，把原本难以下咽的部分变成一种美味，他说王俊凯也喜欢吃这个，尤其是在体能训练之后。
王俊凯的体格很好，当然他并没有刻意保持。这是高强度训练的结果，现在他都还会保持几天一训练的频率，虽然王源不曾见过。大概在公司有专门的训练场地吧。
这么想着，三明治已经被吃得一干二净，他还意犹未尽地舔掉了手指上的面包碎屑。“嗝…”
王源拿出地铁票，顺着人群下楼，却发现大家都挤在入口前动弹不得，抱怨声此起彼伏。
“我只是找不到了而已！”
一个年轻人怒吼道：“我没有逃票！你不能赶我出去！”
他听那声音，觉得很是熟悉，这么想着便拨开人群往检票员挤过去，果不其然看到了满脸通红争辩着的泽维尔。“嘿！”
“啊、嘿，早上好，罗伊。”
“遇到麻烦了？”
“如你所见…”他懊恼地摊开手，“我的票不见了，而他，他不相信我买了票！”
检票员挺着他硕大的肚子耸耸肩，斜睨了泽维尔一眼。“你这样、这是什么意思？！”
泽维尔学那检票员夸张地挺了挺腰，王源没忍住笑出声来，拉着他的袖子说：“你的票呢？”
“我放在口袋里。”他把手伸进口袋里，扯出黑色的薄布，上面破了一个手掌般宽窄的洞，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。“然后它就…它就不见了！该死的，我没注意这儿有个洞！”
“那…”王源想了一会儿，说，“你看看你的鞋子，票会不会卡在你的鞋子边上？”
泽维尔今天穿的是一条宽松的亚麻色长裤，并不适合他，裤脚太长都遮住了鞋面。不过王源倒提醒了他，他拎起裤管来一瞧，果然有张小纸片正卡在鞋边，被挤得皱巴巴的。
他惊呼一声，赶忙弯腰把车票捡到手里，用力在检票员面前晃道：“睁大你的眼睛，先生！告诉我这是什么？！”
检票员涨红了脸：“…您的车票，先生。”
“道歉！我需要你的道歉！”
他看上去愤怒极了，像是受到了很大的羞辱似的，尽管王源也觉得那检票员的态度让人非常不舒服。但周围的人群可不乐意了，绿色的铁皮车厢从隧道里开出来，站台却没站了多少乘客，他们都被挤在入口，动弹不得。
检票员见状，干脆梗着脖子就是不道歉，和泽维尔互相僵持。人群开始向前推搡，谁也不愿意错过这班车而迟到。“算了，泽维尔，别计较了。”
王源劝道：“你看，车都快来了，再不走会赶不上的。”
泽维尔看了一眼绿皮车，态度似乎有些松动。他在市中心找了一份短工，也不想没去几天就迟到。要知道金融危机的影响还在继续，能找份这样的工作已经很不容易了。
“走吧，这么多人都等着呢。”
“……”
他厉声对那检票员道：“我会记住你的！”
车停下来的那一刻，泽维尔终于让开了通道，所有人蜂拥而上，根本来不及检票，急得那检票员手足无措，大喊大叫。王源让泽维尔从车窗向外望他，停顿片刻，两个人都不约而同地大笑出声。
“他会被他的上级处罚。”王源这么说，却一点也不同情。“可怜的家伙。”
泽维尔很是不屑：“那是他咎由自取！因为我是年轻人…他们总认为年轻人会逃票！”
“‘傲慢与偏见’。”
“粗鄙又无礼的‘达西先生’。”
王源认为这个比喻很是贴切。
他问泽维尔为什么会在这里，泽维尔说他的姑妈请他来给自己儿子当家教，小男孩，不喜欢那些晦涩的文字和故事，所以成绩很差。这几天他暂时住在郊区的姑妈家，白天做些短工，晚上回去教课，很是忙碌。
王源倒是羡慕他，不像自己，不管是现在还是未来，都没有什么明白的打算。“你呢，最近怎么样？”
泽维尔问：“你是不是搬家了？”
“哦，是的。”他才想起，搬家这事儿他没同任何人讲过。“我搬到…郊区，和我哥哥住。”
他咽了咽喉咙。他向来不擅长撒谎。
“那个人…”泽维尔皱着眉，“真的是你的‘哥哥’？”
“…为什么这样问？”
“我总觉得…你看他的眼神不一样。”他摇摇头，“可我也说不明白哪里不一样…我只是不希望你被别人欺骗，这世界可比我们想象得要复杂许多…请原谅我这么唐突。”
“不会。”王源笑道，“谢谢你的提醒。”
“……”
泽维尔眯起眼睛瞧他，上下打量，让他是不解。“…你好像变了，罗伊。”
“嗯？”
“变得…比以前安静了，”他支吾着，“更成熟了，还有…啊——”
王源突然想到王俊凯曾说的‘性感’，自从他们…之后，王俊凯经常这么说。他看着车门玻璃上倒映的自己，心里莫名地有些慌张。
难道真的…
“咳！”他撇过脸，遮掩着岔开话题。“你、嗯…你怎么知道我搬家了？”
泽维尔笑道：“上次尼内教授让我把第二学期的课程安排带给你，结果看到你家楼下那家花店里的小女孩正在难过呢。”
搬家的时候是晚上，花店也早早地就关门了，王源确实没有告诉克里斯蒂娜，他不想看到她伤心。“她告诉我你搬走了，不在那儿住了，还问我知不知道你搬去了什么地方。”
“哎…我以为还要一段时间她才会知道。”
“女生都是很敏感的。尤其是对喜欢的男生。”
王源抬起胳膊肘撞了他一下：“不要玷污孩子们纯洁的好感。”
“开个玩笑，不过…”泽维尔收敛了神色，说，“她告诉我，你原先的房东曾叫过警察，你原来住的那间屋子在你搬走后不久就被小偷光顾了，家里被翻得乱糟糟的…幸好，你已经搬家了！”
王源只觉得背后莫名地一凉，丝丝寒意在他的血管上攀爬着，比清晨迎面扑来的寒风更加刺骨。
尽管现在他还不知道那是什么。
“小偷？”
傍晚下了一场雨，不大，但空气也因此变得潮湿起来，弥漫着一股奇怪的味道。夏末初秋，天气还不算太冷，晨间和夜里冷，王源也就赶着去图书馆那会儿有所体会，晚上他不怕，他有暖烘烘的被子，还有人从背后抱着他，告诉他，巴黎的夜晚很冷。
“嗯…”盘子盛着漂亮的巧克力慕斯蛋糕，精致的奶油花边像贵妇们的礼服裙摆，巧克力粉特意撒了些许在白净的瓷盘上，和巧克力酱化成的线条交错在一起，看起来就很有食欲。可王源却没什么胃口。
和泽维尔分开后，他就一直想着，好像一张阴霾织就而成的大网，笼罩在他的潜意识里似的。他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，可又说不来哪里复杂，所以仔仔细细地想着，想着那些平时他记不太详细的日常里的非日常，他想得很专心，从而忽略了王俊凯脸上一闪而过、难得惊慌的表情。
“是吗…他们偷了什么？”
王俊凯正了正神色，装作关切地问。这是他最擅长的，也是他必须擅长的，创造一副假的面孔，蒙骗所有人以达到目的。这其中，当然，同样包括了王源。
“没有，没偷走什么。”王源停顿片刻，抬头看了他一眼，“所有东西都被我带走了，你知道，我们一起收拾的那些…但是房东说衣柜被拆开了，还有壁橱…‘气急败坏下的报复’，她是这么认为的。”
王俊凯抿了一口咖啡，赞同道：“那些旧壁橱是该换了。”
“你不觉得奇怪吗？”王源问，“为什么我搬走了，他们才来偷东西？而且一看到房子是空的不就应该离开么，为什么还要拆壁橱？嗯——除非…”
他听着王源一步一步一的分析，不由自主地握紧了咖啡杯的把手。“除非他们是在找什么——啊！我的蛋糕！”
“你不吃就我帮你吃了。”王俊凯的叉子径直越过餐桌，削去一小块那漂亮的慕斯蛋糕。“嗯，真是美味。”
“你不喜欢吃甜食的！”
“但我喜欢这里的慕斯蛋糕。”他看着王源那一脸的沮丧，笑道，“那…再点一份给你打包带回去，好不好？”
“哼…”
王源挡开他再次伸向蛋糕的手，只顾着吃起来，便没再继续刚刚的话题。
这当然不是一起简单的入室行窃，王俊凯清楚，凯文也是，他们坐在餐桌旁，沉默着，只听得到时钟滴滴答答转动的声音。
他们各自都在心里装着事情，所以本该享受的晚餐时光也并不叫人十分满意。回到家，王源赖在王俊凯的书房看书，很晚了才被王俊凯赶去洗澡。王源拉着他说要一起洗。如果是平常的时候，王俊凯肯定兴致很高地欣然同意了，在浴室里把这个小家伙折腾得软绵绵的，一沾到枕头就累得昏睡过去，他就能好好地抽一支烟，为将来做点打算。
不过今天他却没了这种兴致，只是把王源按在浴室的门上亲了好一会儿，亲到他站都站不稳了，才剥光他扔进放满水的浴缸里。
态势不容乐观，休·辛克莱似乎并没有履行他的承诺。自上次王俊凯回了一趟英国后不久，军情六处便换了一位主管。休已经老了，他一手培养的下属，斯图尔特·孟席斯接任他成为了新主管，这或许是新主管的命令，王俊凯想，但无论是哪一种，休都是知道的。
那管微缩胶片卷一定拍下了什么，才会让休和斯图尔特对它无比执着，说不定，这也是王源的父母招来杀身之祸的原因，他们把这个胶卷藏在了老夫人的首饰盒里，带来法国，藏在王源身边。
一旦王源被找到，这个东西也能够暂时牵制住他们，既然他们只想拿走，而并非是连带王源的性命一起，就说明这个东西他们要的是百分之百的拿到手里。处理掉王源，只能保证他不会拿着这个胶卷反咬一口，而不是被其他人捡去，就算根本不知道那是什么。
“说不定还有其他理由呢？”
凯文说：“最开始的时候，休可是下了清除命令的。”
“那不过是为了确定他的身份的陷阱。”王俊凯嗤了嗤鼻子，把剩下的烟蒂捻熄在烟灰缸里，“如果是，你一定会救他；如果不是，他也仅仅是杀了一个无关痛痒的年轻人而已。”
“……”
“你救了他，反而暴露了他的身份。”
但这并不公平，王俊凯明白，这场赌博原本就不公平，无论输赢，对休而言都不会有半分损失。第一步他已然成了赢家，至于以后，那就要看王俊凯是否能先他之前，“将死”。
“…少爷…对这件事怎么看？”
“他很聪明。”王俊凯又点了一支烟，这已经是他今晚抽的第三根烟了。“也很敏锐…这恰巧是最麻烦的。”
凯文找他要了一支，也抽了起来：“…我就不应该把车停在那家咖啡厅外，呼——不然他应该还是无忧无虑的大学生。命运吗？”
王俊凯从不认同这种东西，命运，还有上帝。
“老爷和夫人一定也是希望他能做个普通人。”他自嘲般地笑道，“普通的家庭，普通的生活，他的父母很爱他，他们是因为一场车祸去世的，而不是被自己所效力的军情六处因叛国罪处理…‘为了不列颠’。”
“喀嚓”…
楼上突然传来了轻微的声响，细小得难以觉察。王俊凯猛地抬起头，满是青雾的视线里他看到的，是王源一张写满了惊讶的脸，被门缝中透出来的灯光映照得无比苍白，毫无血色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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